谢劲生娶了姜月初三年,也度过了一千多个苦苦等待的寂寞深夜。
他终于死心想要离婚了。
零点钟声响起,24岁的生日彻底过去,谢劲生吹灭眼前的蜡烛,拨通了妈妈的电话。
“妈,我决定离婚了,然后去深城找你们,以后我来帮你们负担生意,你们也能轻松许多。”
妈妈在电话中沉默了一瞬,显然没有反应过来。
但很快便传来惊喜的欢呼,如同过大年一般的喜气洋洋:“真的嘛劲生,你终于想通了,妈妈百分百举双手支持你的决定。”
“可是姜月初能答应吗,你确定舍得来深城?”
谢劲生的鼻头微酸,目光看向面前餐桌上的生日蛋糕,强颜欢笑道:“我确定妈妈,当初是我强人所难的硬要娶她,如今选择放手她只有鼓掌庆贺的可能。”
妈妈闻言,长长地叹了口气,语气温柔的安抚:“别伤心了劲生,你还年轻,爸妈这两年在深城发展的很好,多的是生意伙伴争着抢着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你,不珍惜你是姜月初的损失!”
“好的,妈,我知道了。”
谢劲生轻声应着,并没有如往常般反驳。
挂断电话后,他才终于捂着心口蹲在了地上,任由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玄关处在这时传来声响,谢劲生慌乱地起身擦干净眼泪,抬眸就看到姜月初醉醺醺的站在门口,踉跄着扶住回廊柱才勉强站稳。
谢劲生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抱住她。
姜月初生硬地将他一把推开,径直去了客房。
谢劲生不放心地跟上去,即便是决定要离开了,可他多年的眷恋早已将这些本能刻在了骨子里。
客房的门虚掩着一道缝隙。
姜月初仰躺在正中的床上,手中捧着一张照片,缱绻地吻了下去。
她痛苦的声音,带着酒后的娇与委屈,透过门缝传了出来:
“齐铮,齐铮,小姨并不是讨厌你,你不知道小姨有多爱你,多想跟你白头偕老永不分离,可我们不能在一起,这个年代,唾沫星子会淹死你的。”
姜齐铮。
姜家老爷子好友的遗孤,自小被养在姜家,是姜月初名义上的外甥。
谢劲生的眼泪顷刻间汹涌落下。
后槽牙死死咬在一起,疼的几乎窒息。
这样的场景,并不是第一次,有时候是照片,有时候是他们往来的信件,甚至有几次,还有姜齐铮的私人物件。
他曾一度羞愤难当,全身战栗的无法呼吸,连站都站不稳的差点一头栽倒滚下楼梯。
到后来,渐渐地变成了绝望。
直到今天,谢劲生收回视线,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境。
人前相敬如宾的两个人,人后其实从来没有过夫妻间的任何互动。
姜月初岂止是不爱他,甚至连基本的喜怒哀乐都从不曾为他牵动分毫。
谢劲生踉跄地后退,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。
朦胧的视线中,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爱上姜月初的那一天。
四年前姜月初大学毕业,回来后直接进入棉纺厂工作,顺利成为了整个大院学历最高也最年轻的女厂长。
厂里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,被人团团包围的她风采奕奕,漂亮的眉眼在阳光下美得令人心悸,举手投足间都是与其他女孩子大相径庭的气质。
让人仅仅看了一眼便弥足深陷。
谢劲生站在人群的背后,脸红到了耳根后面。
当场扬言一定要拿下姜月初。
所有人都在调侃他的不自量力,说他肯定会碰的一鼻子灰,被拒绝到怀疑人生。
可自小被父母捧在掌心的谢劲生,那时也是不知天高地厚。
坚定地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。
他不顾议论像个狗皮膏药一般地纠缠姜月初,厚着脸皮在她身边嘘寒问暖,打不走骂不跑,虽然仍是一次次被推开,可她的态度竟也渐渐变得有所不同。
姜月初无奈的叹息:“谢劲生,你到底想要我拿你怎么办?”
谢劲生听不出话语中的拒绝,却因此得到了莫大的鼓舞。
最后一次,他咬了咬牙,豁出去一般找上门,在姜月初喝醉时当场求了婚。
借着酒劲儿,两个人彼此纠缠在了一起,半宿后姜月初突然清醒,在两人情意最为浓烈的关键时刻,猛的推开他,狼狈地冲下楼,披着一张薄毯在寒风中坐到天边泛起鱼肚白。
天亮后,勇气散去无尽羞悔淹没了谢劲生,就在他穿好衣服准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溜走的时候,带着一身冷汽沉默着穿好衣服的姜月初拦住了他的去路。
语气神情皆是妥协。
“我天亮就去厂里打申请,咱们两个去把婚结了吧。”
简简单单的一句话,却让谢劲生惊喜得差点晕过去。
回家的路上,他简直要把姜月初捧到天上去,口中不停地确认:
“姜月初,你真的亲口说了要嫁给我吗,哈哈哈哈哈你快掐我一下,让我知道这不是梦!”
姜月初表情淡淡,什么都没说,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当时的谢劲生以为终于能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,可其实从一开始,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在姜月初敷衍的态度中注定了。
原来她的妥协不是出于责任更没有丝毫的爱意,只是她终究认命,决定找一个人,填补姜齐铮的空缺。
谢劲生拿出压在箱底的结婚申请书和两本红彤彤的结婚证看了许久,他漠然地抬手抹掉眼角的泪珠。
这块三年都没能捂热的冰冷石头,他不要了。